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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的電影裡偶爾會有冷冷的幽默。尤其前面主角的獨白冗長、浪漫、又有個人性和詩意,突然出現打臉或滑稽的對白,就變得特別好笑,是種反高潮。

而我不管看《春光乍洩》幾次都被這個片段弄到大笑。

 

任性的何寶榮拖著黎耀輝在寒冷的早上去散步,一路上黎耀輝都喊冷,一開始何寶榮一直催黎耀輝走,豈料走一走自己也覺得冷,兩人只好折返。

黎耀輝回到家就發燒了,一件件棉被往身上蓋,不斷發抖。何寶榮先是一副關心他病況的樣子,最後問了句:「怎樣?還起不起得來啊?」

「起來幹嘛?」

「煮飯啊,我肚子好餓,兩天沒吃東西了,餓死啦!」何寶榮又是抱怨又是撒嬌的半趴在病懨懨的黎耀輝身上。

黎耀輝聽了不敢置信,對一臉無辜又錯愕的何寶榮怒吼:「你還是不是人啊問問你自己!要病人起床做飯給你吃!」

但最後黎耀輝還是裹著毛毯到廚房做飯。

 

《春光乍洩》是王家衛的經典作品,每每談到華語電影中的同志電影,幾乎都會提到《春光乍洩》。這部電影兼具王家衛電影一貫既往的迷幻,但多了一點幽默和荒謬,都是因為黎耀輝和何寶榮這對冤家的緣故。

兩人曾經在一起又分手,卻因為何寶榮那句充滿殺傷力的口頭禪「不如我們從頭來過」,黎耀輝又和他重新在一起。

 

兩人為重新開始離開香港,一路來到阿根廷,本來說看完伊瓜蘇瀑布就回香港,卻一路上吵吵嚷嚷、迷了路,兩人的關係彷彿也到了無法繼續的迷途,所以在路邊分手。因為何寶榮覺得在一起很悶,不如分開,有機會再從頭開始。

 

黎耀輝身無分文,在當地酒館打工,偏偏又遇到交了外國男友的何寶榮。兩人還是無法一刀兩斷,再次糾纏。

黎耀輝要何寶榮別來找他。但看到頭破血流的何寶榮,黎耀輝還是心軟,帶他去醫院包紮。

在計程車上,何寶榮將頭輕靠在黎耀輝的肩上。電影也從這一段,由黑白變成開頭那一小段帶綠色色調的彩色片。這段戀人揮別過去,重新開始。

 

電影有王家衛經典的風格:特寫、慢動作,像手持攝影的拍攝方式,還有瀑布的空拍,城市地景的縮食攝影穿插其中。在這座城市吵架、重逢、鬥嘴、再次相愛。

在寒冷的冬天重逢,黎耀輝是小酒館的接待員,彷彿黎耀輝的心情也像天氣一樣陰冷;從冬季愛到天氣逐漸變暖,黎耀輝離開酒館,來到中式餐館廚房工作,忙碌之餘還和何寶榮通電話,問他要吃什麼。黎耀輝與何寶榮的愛情也來到溫暖穩定的地步。但這對戀人,卻又因為何寶榮「怕悶」分開了。

 

黎耀輝辭掉餐館的工作,來到屠宰場。這段期間,黎耀輝發現自己竟也變成和何寶榮一樣,到處流連,找同樣寂寞的人宣洩慾望。這段期間的他只有肉慾與工作,並躲著何寶榮,因為害怕聽到那句可怕的口頭禪。

 

黎耀輝很快存到回香港的錢。離開前終於來到伊瓜蘇瀑布前,心裡很是感傷。因為他始終覺得這片瀑布應該和他們剛來阿根廷時買的那座瀑布小燈一樣,壯麗的瀑布前有兩個小小的人在上面。

何寶榮幾次都沒能聯絡上黎耀輝,回到過去兩人同居的住處,手裡拿著那個瀑布小燈哭了起來。

 

翻湧的空拍瀑布出現在電影開始不久與即將結束之時,像是他們糾纏混亂的關係來到終點。第二個空拍瀑布的配樂和他們在計程車上、即將再復合時的配樂是相同的,當時是相愛的,現在卻已徹底分開。

 

黎耀輝沒有因此失去方向,他想起有個傷心的晚上,一起在餐館工作的台灣男孩小張漢曾幾次和他一同喝酒,之後前往世界的南端。離別前他們擁抱,黎耀輝發覺他那晚什麼也聽不見,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再回香港前,他來到台北,竟在夜市裡吃東西時發現,攤販老闆就是小張的家人,他悄悄拿走小張的照片,雖不知之後是否能再見,但他知道以後想見他,他知道要到哪找他。心上人為自己的未來指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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